【月红】爱人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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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日光刺在眼皮,晕开血管网络状的红,鸟鸣阵阵钻过紧闭的窗。涂山红红转醒,揉揉惺忪的眼。身边人还在酣睡,她瞅了几秒,目光越过睡脸,伸向窗外。

阳光仅看一眼就让心头暖和,在草木青翠叶片的顶端闪耀。风一吹,金白色的反光沿脉络来回流淌。

看起来,今天外头还是春天。她默默算了算日子。这个月的春天快过到头,再等两三天就入夏了。

任是这灵界的季节变换频繁,每三个月便经过一遍四季,在这待久了,也对周而复始的规律了如指掌。

在灵界是有多久了?她正在琢磨今年是第四百九十九年,还是第五百年,身旁被子向她拱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腰上便多了个挂件。那人脑袋靠到她大腿上,强讨来个膝枕。

她叹口气,懒得去掰开他,但仍高高扬起两条胳膊不去碰他,以示抗议。

“早上好,妖仙姐姐。”

东方月初便笑嘻嘻地睁眼看她。

 “东方月初……你胆子变大了啊。”

“那还不是因为喜欢妖仙姐姐吗。想一整天都和妖仙姐姐赖在一起。”他把脸埋回她大腿。

今天的花样便是这样吗?厚脸皮耍流氓讨打。

第十八万两千五百四十三个一起醒来的早上,这花样也算不得有新意了。所以她只是拍拍东方月初的胳膊,似在抱怨地嘟囔:“差不多好了。手举着很累。”

揽她的手臂和他的人像海浪退潮一样迅速退去,她起身拿来两人的衣服,站在床边给自己更衣。穿到只剩一根拘束里外衣物的腰带时,东方月初伸过了手,她从善如流地将绸带递到他手上。腰带绕过腰线一圈,她也原地转了一圈,和她面对面的东方月初,两肘支着自己,趴在床上,耐心地给她身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真漂亮。”他瞧着,抬头看她一眼,她笑他王婆卖瓜,坐回床沿等他。两个人都穿好衣服,并排而坐。新的一天就这样毫无新意地开始了,她想,首先得去浇花……然后腰被一把搂住。

目光缩于他近在咫尺的笑容上,她警戒地问道:“干什么?”

额蹭着额,他微微左右转转脑袋,是为摇头:“不干什么。反正时间也多,我们等一下再干活也可以。”

“已经日上三竿了。”

“再抱一会。”他撒娇似地眨着眼,眼睛晶亮。

刺目白光忽然大片地由她脚底涌出,两人稀松平常地对这异状行注目礼,涂山红红眼角溢着“这可轮不到我做主”的好笑。

“啊呀,看来又有事情需要妖仙姐姐去人间了?”东方月初笑得也毫不惊慌,可抱着她腰的手臂稍微又搂紧了一点。涂山红红对他这些年越发重拾的孩子气总是好笑,额角蹭了蹭他侧脸。

“好了,二货,一会儿见。”

涂山红红的身形随环绕爬升的光芒融化,东方月初依依不舍收回只有白光碎做的许多星星可以拥抱的双臂,交叠搁回脑后,闭眼直直栽回床上。

很快,叩门咚咚地敲在厚门板的声音钻进耳中,翻来覆去拍打东方月初打算继续神游,想象被唤回人间的妖仙姐姐此次又要经历什么的神经。贯彻对那家伙敲门置之不理的方针,东方月初索性装没人在家,胳膊收紧,偷偷把耳朵也捂了。

“……表弟,我知道你在家。”王权富贵隔门悠悠叹气。这不是涂山红红第一次意识被唤回人间,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他好心来陪他被拒之门外。

“你开开门。”王权富贵这一回很执着,顶着无视又敲一轮,“我知道,你一直说,发生了什么你想听弟妹自己说。但我觉得这回也许你会想自己看一下。”

“不想!表哥,你不要讲!”

王权富贵也懒得和他再掰扯几个来回,清清嗓子,提高声音对屋门喊:“弟妹亲了你转世。”

一、二、sa——啪啪的两下开锁声音,木门打开,露出东方月初大半头发随惯性滑到面前的脸。

“啥?”

“好快。”

“你还好意思说啊!”东方月初抬手捞过王权富贵。王权富贵被他拖进屋里,客客气气摁在木凳上。进来这屋,王权富贵更不慌不忙了,首先就是去提桌上茶壶,给随手摸来的杯里添茶,还没够到就遭人截胡。

“我三秒都没数完。”捏着被东方月初满上的茶杯,王权富贵吹了两口不存在的热气,“这茶是昨天泡的吧……”

“拜托,速速进入正题!吊人胃口还没后续要遭雷劈的!”

王权富贵扫他一眼,也不好继续捉弄急上心头的表弟,从衣襟里掏出自己那面可观人间的镜子,沉着声递给他:“你自己看。”

东方月初接住镜子,就急急扫向镜面。镜中先显现出来的是个少年,面目被散下长发略遮,刺目红光绕身。画面伴随模糊不清的风声,白光乍现,飞雪裹挟着的粉衣娃娃缓缓落至少年身前。两个人形唇唇相触刹那,不详的红芒碎裂消散,而那粉衣人身形一展,体态变得修长,展颜微笑的侧脸,不消细看他也熟悉。那正是涂山红红。

“月初表弟,还好吗?”王权富贵拍拍捧着镜子的人,后者一动不动。

 

涂山红红睁开眼睛前的瞬间,最先感受到的是唇上的温度,炽热如血。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她手掌穿过东方月初胸膛的那一击。

东方月初倒向她怀里,那时他无意碰过来的嘴唇渐渐变冷,血却止不住从他唇间倒灌进她嘴里,吻顿时滚烫。

眼前这人,虽然长相像极,但那些差异细微难言。她只一眼便觉察他不是东方月初,可见这张脸怔愣中仍露出怀念夹杂迷惘的表情,清晰地昭示将爱写入灵魂的印记,她不由为这深刻生出良多感慨。

你是二货道士的转世吧。

离去人间后,漫长年月飞逝,一切匆匆改换模样。转世者又是新的一个,才让人恍然,人间也一起轮转了几个数十岁。灵界里时间更迭全靠自己计算,已记不清上一次回来这边是多久以前。

“好不容易见到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模样。真狼狈啊。”眉眼温温,她笑得也柔和,看着白月初,却看着多年前那个不敢去留的人。

加油吧,好好活着。意识回归前的最后,涂山红红默念,更庆幸起她和东方月初蹉跎了人的一生,而命运仍旧记得对他们展露温柔,给予数百年陪伴。

 

把镜子往桌面上一扣,东方月初捏住太阳穴:“那小子谁啊……你说是我转世?”

“嗯。你转世,名字叫白月初。”

胳膊摊成两根软面条,东方月初歪头去看王权富贵的表情,满满的欲吐槽,想到是自己转世又只得憋回去的复杂。王权富贵给自己续上冷茶,新倒的另一杯顺手摆去东方月初眼前。东方月初凝视吐不出半点热气的杯沿,爬起去烧水。

“冷静一点了?”

“冷静一点了。而且不冷静又能怎么办?”水壶在炉上坐着,东方月初的神情平淡得不像话。王权富贵举杯的手顿了顿。

这么些年下来,涂山红红鲜少会被唤回人间去,反倒是东方月初回去次数多些。忽然来这么一下,没想到竟是这样极其微妙的情景——当然,王权富贵认为,可能感到微妙的只有东方月初一个人,突然之下想必免不了内心轮番轰炸。

但如今表弟这表情却是何意。王权富贵猜得出这表明的平静只是张光滑的面具,而他作何感想,有何种情绪,他猜不出。这面具也光滑得丝毫不显山漏水。

水开了,东方月初给王权富贵沏了一壶新茶。王权富贵一直想逮机会尝他们家的茶叶,新沏的茶水入口却觉多少有些索然无味,细想也很正常:两家储藏的茶叶本就一样,或许因为三人小聚总在王权富贵家,这茶没好好贮藏,还放久了,甚至陈了些;又一下闷得太狠,茶香还未被沸水调动就被浓重的茶苦掩埋,比他泡的自家茶叶更苦几分。他却老是指望能尝出什么根本性的不同。

 

木门缓缓打开。以为屋里没有客人,涂山红红本想无声摸进来,却被猝不及防的拥抱迎接。那些突然拥抱时她会下意识去挡的角度被心知肚明地避开,她的手像往常般落在空处。她却忽然不知缘由地感到这个拥抱,并不属于“抱与反击”的素日玩闹之一,涂山红红一愣。

“怎么突然?”她侧过头,贴着异常安静的东方月初耳边轻轻问道。目光一偏,才瞧见王权富贵端茶坐在厅里,向正巧看过来的涂山红红微微笑笑,表示不用介意,对这种虐待单身人士的情景,他已习以为常。

涂山红红脸上一烧,压低声音,“先放手。”

东方月初听话撒开手。涂山红红想了想,反去主动牵他的手,然后才回头对王权富贵微笑:“王权表哥今天居然进来这门了。”王权富贵悄悄清了一嗓子,眼中有些似抱歉又似无奈的笑意。

“今天能进来,其实还是多亏弟妹……今日就,”王权富贵从桌边站起身来,避开东方月初的热烈目光,“先行告辞,有时间再见。”说着便脚底抹油,溜到门口,他回头瞟了一头雾水的涂山红红一眼,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重归两人独处,无由的低气压似乎更浓,她越发困惑。

掌心被翻过,找到个握得更紧的角度,他牵着她坐回先前打闹的床沿,她在等他讲,只等来短短的沉默。而沉默从不无缘发生,沉默得太诡异必是有妖。

她了然,无奈地勾起微笑,无言眼神温柔地传达宽容的疑问。

“说吧,什么事。”

“妖仙姐姐。”

交握的手突然松开,她知道她将落进对方的拥抱。

东方月初一把将涂山红红抱紧。

手臂并没有颤抖,他并不害怕;肌肉并没有僵硬,他并不紧张。

害怕分离和紧张失去,这样的情绪他恐怕几百年都没再体会过了。久远记忆里曾经历的那些天各一方,那些拔剑相向,棱角被时光磨砺得圆润,早不会于不经意拎出回忆时,再把心割得伤痕累累。

那他为什么这样反常?她安静让他抱着。

“你是我的。我的,妖仙姐姐。”东方月初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有些闷,可话里的认真、较劲都鲜明。涂山红红想说什么,又一句话也没憋出。

“我也不瞒你,其实今天我用表兄的镜子看见……你在人间经历的事了。”涂山红红抖了一抖,知道了他原来在吃醋,更感到惊讶。

她脸红了一片。纵然那亲吻一瞬间,她满脑子都是二货道士,可这她绝说不出口,何况便宜的还是他的转世。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转世才更为介意——因为那人是他转世,指不定更容易考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到这,她使劲捅了把他后腰。

“嘶——亲了你也别想夺走,绝对不可能抢走,妖仙姐姐爱的是我,”他感到腰侧肉被手指拿捏,“转世又——如何,妖仙姐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哎、哎哎,这两下太狠了……”听见东方月初假模假样的抱怨,涂山红红又拧了几把,把猜想被证实的气结,全卸进忍不住发狠的手劲,收了手,又去揉揉。

东方月初被她的反应逗笑:“我的妖仙姐姐,”他忽然松开收得那么拥挤的怀抱,“我的。”

嘴上明明仿佛孩子捍卫糖果主权一般咋乎,与之相对,只含淡淡情绪的眼便更让她唏嘘。她合眼,把额头贴向他抿住的嘴唇,想要安抚那眼底正不自觉对她说谎的一点不甘。贴额的唇默默颤动、离去,再接近、印向她的唇。

轻柔而贴合,不设防备地互换,果然最熟悉的还是如此亲吻;又更焦灼、绵长,手指把布料都在肩上掐出条条长纹。可后脑仍被托着,一点力道都难松。

或许全怪空气稀薄,催发大脑发懵,感觉渐如酒醉,错把迷离的茫茫中仅清晰感触的感官当作唯一的现实。依存于亲吻,身体似乎一轻,分不清是因心意撑满胸口而错觉轻盈,还是躯体腾空落入床里。终于分开时,她似是被空气呛住,轻轻咳嗽。他黑色的眼极近地悬停,许是已在平复的缺氧而不是对视,叫心脏还能维持加快的跳速。

“妖仙姐姐。”亲昵的吻轻落在她鼻尖,仿佛吻落一片雪,撩得她鼻尖很痒。

“你,其实还在生气吧。”涂山红红见他这样小心,忍不住追问,生怕真碰到一根还亘着的刺,问得慢且轻。

涂山红红盯着东方月初眨了又眨的眼。大概意识到心虚已从眼睛溢出,东方月初只能笑笑,大方默认。他虽不再闷着,她丝毫没有松懈眉头。

“是啊。我知道我拥有你,但又怎么能说一点感触没有。我当然也会不开心,别人竟也亲了你……虽然我亲过,嗯,更多更多次。”她又红了脸,可东方月初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该怎么跟你说,才能答应让我吻你,直到能忘了刚刚那个意外,只记住我亲你是什么感觉。”

涂山红红眼睛瞪得滚圆,嘴唇微微开合,想说的话在舌尖滚过三遍,才把舌头捋直。

“忘掉是,不可能的。”

说完后她就有些后悔,因为东方月初的神色一下又疲了下来。

“但是……”

眼帘轻颤,把扭捏的心也轻轻抖落。涂山红红闭上眼,嘴唇轻启成微妙弧度,把允许二字欲说还休。

流入喉咙的干冷空气,一下给交换的气息熨得温暖。沉静感情隔着涌出的泪,如摇曳星星旋转在她眼底,叫他的眼被漩涡一样深邃的那片星空深深吸引。东方月初垂下眼帘,嘴角绷不住似的被笑容压弯。

“笑什么?”

“我也爱你。”极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她,东方月初眼里似乎一点点漫进温暖。涂山红红咬咬唇,手抚上他的脸,翠色的眼温柔却坚定,不容回避地堵截那对会骗人又总是拙劣的眼睛。

他睁大了眼,愣了半晌,才把额抵上她侧颈。

她低声喃喃:“越活越麻烦。”然后放松身体让他抱紧。

把头埋进涂山红红柔软的肩窝,他们脸颊贴着脸颊,下颔挨着肩膀。她也抬手环住东方月初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仿佛在安慰委屈的孩子。他闷闷笑了一声,凑上脖颈的鼻息逼得她徘徊天花板的视线凝固一点。

“二货道士,你……”东方月初偷偷挪到她腰侧的胳膊收紧了,叫她想躲也躲不了。涂山红红脸又热了,心慌意乱地偏过头。

“别闹。”

可她的反应如此如常,早被他烂熟于心。东方月初无奈地笑起来,她似乎总是忘记这么歪头躲他,反而会暴露出自己比耳朵还要敏感的后颈。她的耳朵因后颈被得逞的笑容亲吻,轻轻颤栗,嘴唇擦过发鬓和脖颈交接的最怕痒敏感的地带,毫无迟疑向上探索,精准啄吻在耳根轮廓每一下无一不是经验使然。

涂山红红身体已软了大半,趁着她身体卸了反抗的力道,东方月初手指偷偷勾起那根勾勒腰身悬垂铃铛的丝带,也不心疼自己系的蝴蝶结,捏住上端一抽。腰封两端没了固定当即投降,全靠一根腰带扎紧的衣服立马松散大半,布料凌乱地往两侧堆积。

“现在是白天……”涂山红红尝试最后挽救一下东方月初的理智,也挽救一下自己不听话的身体。

“嗯。很快就晚上了……”他就趴在她耳边,声音由和嘴唇相触的耳骨滑进耳朵。涂山红红闭眼,手指更难忍地掐紧他肩膀。

骗人。

一层罩衫,三层长衣,从外向内被一一剥开——事实上不需要东方月初费劲去剥,上好的绸缎又顺又软,松了束缚后自行就滑开几寸,根本难以护全先前被裹好的肌肤——尤其是饱满的胸口。

空气取代衣料,凉凉地碰触温暖肌肤。眼角堆起欲落未落的泪,也染上双颊的红。嘴唇亲吻勾出皮肤滚烫的浅红,轻柔如往常,辗转却越发细密,泄露不如往常轻快的心绪。涂山红红顺着他挪移,揽臂环紧对方肩膀,将手指颤着探进他发根,遭亲吻搅扰,时轻时重地抚慰他头顶。

“你放松点……”

强撑着清晰的每个尾音上翘,携低低喘息划入耳中。东方月初哭笑不得,暂停摘下她死死扣他后脑的手,笑得有些迷蒙:“妖仙姐姐,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要我放松吧?”说罢他逮着她皓白手腕,低头尝了口腕上脉搏。

“……”空着的手去捏他下巴,捞东方月初低头和她对视,她沉默地盯着他,然后张嘴咬住他讨厌的假笑。

涂山红红气息很乱,憋的那口气消失得也快。叹气从两人错开的唇间溢出。东方月初低垂的睫毛微微拍打了好几下。没等她换进多少新鲜氧气,唇上一沉,吻又追着吻,将呼吸破碎。她没有闪躲,安静接受意料之中的亲吻,停留下巴的手点过脖子、耳后,又滑进长发里头,搂一段发丝在指尖,慢慢缠得越来越紧。

她应对接吻的节奏忽然被他手指的游移打乱,手指在腿根的试探仍会引她紧张无措。指上研磨渐深,声带毫无遮拦地还原熟悉无比的欢愉,可害臊的是模糊吱唔直接被他吃掉,没法咬着嘴唇掩饰。涂山红红尝试去咬东方月初的舌尖,牙关却被他指节撩得发软,反应总慢一拍,捉也捉不到。两滴泪自眼角滑下,涂山红红全身剧颤,小腿下意识地收拢夹紧,更多生理性的泪水不堪重负划向额角。待她反应过来,膝盖已紧紧夹了他胳膊好久。每见到她泪水,东方月初还是心慌,一手拂开她额头濡湿贴平的细碎刘海,又拿指腹去抹她眼角泪迹。

“每次看见你哭我都害怕你是不开心。”

“嗯?日子过得越久,胆子也越小了?”

“越久越怕你厌倦。”东方月初眯起眼。怕厌倦这样子恩恩爱爱的夫妻生活,怕厌倦这里没有烦扰的净土,怕厌倦他,和与他一起的日子,他明知道这都怕得很无端,所以有时候习惯把对探索身体的过程当做寻求答案的钥匙,等她一向不宣于口的回答。

她却破天荒亲口告诉他:“我不会。”

尾音消失在涂山红红的抽气里,她仍像个青涩小姑娘,偷偷捏紧了他手,寻找一份支持,然后毫无意外地被同样紧地握住,越是厮磨,手就缠得更深。后来,她头侧偏,装作不在意东方月初亲吻后颈的深浅与另一个更绮丽的节奏故意呼应。还好红痕主要在后颈,头发一放应该、总能遮起来——这样不害臊的想法,竟也浮现得如此随意,好久以前的涂山红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纠缠,不断纠缠,纠缠到将要攀上顶峰,东方月初从鬓边亲回她唇角。双唇相触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在人间那意外的吻,触感与当下几近刻意地吻合。如出一辙亲吻将回忆顶替,她一下迷蒙。

原来还真能忘了。她不觉得打脸打得啪啪响,只是与他一起,会心一笑。他们把鼻尖亲昵碰在一起,像总做的那样。

嗯——唔。后边的都没了声,东方月初按照惯例,在那时刻帮她吃掉出口的惊呼,然后尝试抚平她强忍之后肌肉紧张的口腔。前者自然并非她要求,后者更不能是,可在某些意义上也让她蛮受用。

涂山红红抱着东方月初的肩,后者揽着她,索性一起倒进床铺,抽去发带,以指代梳整理起她乱得一塌糊涂的发辫。

日光刚悄悄退下床脚。

“这还是白天。”

“嗯。离天黑还早。”

“……把快到晚上当借口。”

东方月初手指心虚地卷她的头发,他手上的动作涂山红红看不见。不过,她反正也不太介意,往上蹭了蹭,脑袋随意地往一起挨去。感觉潮湿的呼吸拂过额头,涂山红红合上眼。

眼前就是她头顶的发旋,涂山红红从紊乱平复的鼻息一阵阵地洒向脖子,东方月初稍感崩溃地尽量无视紧贴他胸脯的两坨软肉,给他还很敏感的神经带去的巨大刺激。

察觉气息吹拂的加重,她语气也生硬起来:“把衣服给我。”东方月初尴尬地咳了一声,以示已将多余想法抹杀。涂山红红把他披来的外衫在身前额外圈了圈,仍窝回原处。

“很神奇。我真的忘了。”

“忘了什么?”他装作听不懂的语气被她忍不住的嗤笑打败,鼻翼感性地皱皱,深深呼吸有她在的空气。低声又微弱的耳语,恰如偶尔梦呓她名字。

这一定是做梦吧。这一定是幻想吧。

但她如此真实。但想象做不到这么鲜活。

她鼻息的温暖,她长发的重量,她皮肤的颤动,只属于她的细节这样繁多,还原出的全是他自己绝对无法想象出的平静温柔,存在于她的呼吸,存在于她的亲吻,存在于她的拥抱,存在于她的每一寸肌肤,生长在每一寸有她的光阴里。她说着她不会走,她说她会停留。

在除他们三人再无故旧的世界,从不停歇的漫长时间是令人为之疯狂趋之若鹜的奇迹,也是同样沉重的负担。相伴却不白头是仁慈的赐予,也是可能让爱从根源枯竭的恶毒诅咒。一念之差就可翻转的天堂地狱间,她愿意共他搁浅。

“我爱你。”

他说。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30 Dec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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